君斯坦丁堡西餐厅里,穿着黑色土耳其式长袍的侍者,把两副镀银的餐具摆放在桌上,钱海露优雅地说道:“thank you”
钱海露啜饮一口咖啡,递给对面的韩景轩一张红色的硬壳纸,说道:“这是我的请柬,我也要结婚了。”
韩景轩一愣,看到请柬上和钱海露并列在一起的那个名字,惊叹道:“他,他是……”
“你应该认识啊,”钱海露漫不经心地说道,“浙江省督军的儿子。”
韩景轩合上请柬,眉心拧在一起,问道:“为什么?”
钱海露说道:“他喜欢我,向我求婚,已经在报上声明了。”
“喜欢你的人很多,可为什么是他呢?”
钱海露看着韩景轩,说道:“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跟我求婚的,因为他是比你更加有权有势的军官,因为我母亲以为我被人抛弃嫁不出去每天唠叨个没完我已经顶不住压力了!”
韩景轩把请柬扔在一边,说道:“男人看男人总比女人准,露妹,他配不上你,不值得你托付终身,我怕你真嫁了他不会幸福。”
钱海露冷笑道:“这世上的女人只有嫁给你才会幸福吗?”
“至少,为了赌气而结婚的女人,最后只会气到自己。你一向做事稳妥,读过那么多书很明白做人的道理,不管是新时代还是旧时代,女人要是嫁错了,那是要痛苦一辈子的!你曾说过,和母亲没有话说,她是旧时代的妇女,就算是孝顺,也要为自己一世的幸福打算呀!露妹,切莫因为负气拿幸福做赌注。”
韩景轩真诚的语气多多少少打动了钱海露,她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是向后靠在沙发上,她不再看韩景轩的眼睛,只盯着手中的咖啡杯,不停地搅拌着早已搅拌均匀的咖啡,听着汤匙碰撞杯子清脆的音符。
韩景轩轻声说道:“不要结婚。”
钱海露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求我!”她知道,以韩景轩的自负与高傲,是不肯认输和失掉自尊的。
韩景轩咬着下唇,说道:“我求你,你性子太过刚烈了,对自己负责任些,好吗?”
钱海露觉得心里痛的难以呼吸,她是那么恨他,为了保护自己那颗玻璃心,她竭尽全力要无视他,她厌倦了无休止的回忆,厌倦了无眠的深夜,为了避开内心的孤独,为了把他驱逐出自己的世界,她唯有最笨的办法——嫁人。
“你订婚反悔,我成了全上海的笑话,难得还有人不嫌弃愿意娶我,我才觉得自己没那么差劲,我反反复复问自己,我到底多么糟糕,才落得这种被人厌弃的下场!韩景轩,你结婚时没请我,我没有收到请柬。一个月之后,还是永安大厦,是我的婚礼。我曾经等你给我一个戒指,可是没有等到,现在我给你我的请柬。”
钱海露说完,从手袋里掏出钱放在桌上,站起身欲离去。韩景轩对着她的背影说道:“露妹,你要考虑清楚,他不是值得你信任和托付的人,不要嫁给他!毁约的事我对不住你,可那不是因为你不好,是我不好!露妹,人们很健忘的,这件事很快会过去,你那样不俗的人,为何在意七姑八婆的聒噪街头巷尾的流言呢!”
钱海露背对着韩景轩流泪,她竭力压制声音中的颤抖,不让韩景轩察觉自己的异样:“把这些好听的话留给你的妻子慢慢说去吧!”
韩景轩的婚姻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与其说是婚姻,倒更像是霸道军官与俏房客,两人更像以一纸婚约合租在一起的陌生男女。沈月眉似乎把说过的话都当做了承诺,她确实尽到了一个妻子照顾丈夫和家庭的本分,可以说是恪尽职守,甚至尽善尽美,她照顾好韩景轩的衣食起居,府里上上下下打点地井井有条,在众人眼中,沈月眉无疑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好妻子。
很多时候韩景轩回到家,看到沈月眉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在等他,与那一桌美味佳肴不相称的,是她的默默无语,很多时候她都在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饭菜或者窗外枝头啁啾的鸟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放空自己。她的食量很小,她的眼神里总是无意间流转着淡淡的忧伤,令韩景轩心疼。
那段时光,在韩景轩的记忆里,是温馨而快乐的,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岁月静好,虽然每每靠近,每每她的气息飘来,他总想拥她入怀,却只能像多年老友一样静静陪伴在她身边,他按捺自己,享受当前的安稳现世。
最美好的时光,是晚饭后的小厅堂里。韩景轩钟爱英lun建筑风格,专门请了英国的设计师为自家的会客厅设计了一个壁炉。晚饭后的时光如烛光一般静静地流淌着,温暖的炉火旁,韩景轩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书看报,他会给沈月眉撑着毛线团,和她聊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什么朴不花暗恋皇后于是自宫后进宫,什么唐玄宗放飞蝴蝶来选择夜宿哪个寝宫,还有清朝的皇帝通过翻牌子选择侍寝的嫔妃,等等,千奇百怪,沈月眉常常奇怪他哪里搜罗来这些千奇百怪的知识,有时觉得新鲜有趣忍不住笑出来声来。沈大妈端来牛nai给他们,毛毛和球球围着壁炉和沙发玩耍地不亦乐乎。一笑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