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看。我要敲醒你们一件事,那就是一味地排外、自闭,对于我们目前急迫的现状是没有一点点帮助的,这思路是完全地自私、完全地错误。”
他姿态铿锵地向金忠明转身:“金老太爷,你是清朝的皇亲国戚,应当比任何人都明白大清国是为什么由盛而衰——不就是‘闭关锁国’四个字么?明强锁国锁死了,清强锁国也锁死了!唐为何强?万邦惠好,汉为何强?丝路通西。今天我们的政府、我们的主席、我们的行政院,没有一个赞成闭关锁国,你们这些遗老遗少倒自己锁起国来!
日本需要我们的货品,我们也需要日本的棉纱,日本的资金等着投资,你们又缺少资金来周转流通。你们的账面因为排日呆滞不能周转,你们的货品因为锁国不能外销变现——这都是图什么?为什么?”汪院长语重心长、沉痛的脸:“治国如治病呀!抱塞梗流,岂非苟延残喘?血脉畅通国体才能健康地站立,我们要有中华的自信,要有中华的气魄和远见!
所以今天,今天我给你们指明第二条路,放下仇怨、放下过去的心结,我们的眼光应该放在未来、而不是过去。我希望大家能够摆脱对日资的成见,在商言商,银行应当一视同仁地给予日商担保,诸位应怀着自信之心与万国商品公平地竞争。”他奋然振臂,“只要大家能够接受这个议案,我汪某人今天就承诺重议法币,开放兑换!”
真有你的汪院长,能用最浩然正气的脸说最下流无耻的话。
在座的老财们脑子幸而是没被门夹过,大家的智力水平都在正常线上,不然真要被汪美男这一席话语说得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众人全是满脸问号,不料卖国还能卖得这么声泪俱下引经据典,一时之间居然难以驳正。
此时话头都在金老太爷身上,众人不自觉地注目于他,见他气得老脸涨红,都伸手抚他顺气:“太爷不要动怒,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孔祥熙也走到他身边,低低地轻声地安抚:“老太爷想想自己,想想孩子,有话好好说,话挤话地气着了,孩子怎么办?”
金忠明望他一眼,涨红的脸色逐渐泛青。
他望望众人,目光回到汪兆铭面上,似乎在酝酿一个足以振奋所有人的发言,张口几次,却又咽住,仿佛这话从腹中出来要烫着舌头似的。
众人先是忧心、俄顷转为焦急——你老人家倒是说话啊!这要酝酿什么?汪精卫那才学是中过举人留过洋的,广州府试第一名,他那文采天下皆知。可是文采好又有什么用?说话如做人,品性为先、皮囊是末属。难不成还要现场做个八股来驳他?
刀刃还是要精钢,代替的始终不得用,眼下这个针锋相对的局面到底不是七十岁的老人能代为处理——众人见他眼中悲愤之意,不好越过他的话头,心中却都禁不住想,若是明卿在这,哪有这些踌躇?此时唯欲痛快响亮的一句话打脸,一句“他妈的”不就完了!恨不得干脆担架抬了明卿到会场来,怎么偏就这个时候病了!
——金总根本没有病。
他被锁在金公馆的二楼,而这一次,没有梯|子给他开挂了。
求岳在窗户上砸了又砸——没用,外面铁条焊死了,谁他妈能想到民国居然也有防盗窗!再一想老虎窗本来不就是民国发明的吗?
放平时可能还挺好笑的,金总弱智笑话再增一则,但他现在笑不出来。
前天,他在中央饭店和蒋经国谈话。说实话蒋公子并不是他心里最好的选择,用外挂来看,蒋公子日后对我党并没有什么大的帮助,充其量也就是个促进两岸友好的水平。但孙夫人和石瑛都劝他:“现在找他是最合适的,不要把问题再扩大化,先救起民生这口气要紧。”
从历史来看,求岳愿意相信孙夫人;从交情来看,他信得过石娘娘这个军师。
谈话的结果还挺愉快的,蒋经国拍着胸脯保证这次一定行,不免也透露了一些促使统一战线尽早实现的积极愿望。两人似乎又回到赴美前的那次会面,谈到兴浓处,还开了瓶红酒。正在咂摸对饮,服务生领着个人上来了。
求岳回头一看:“齐叔叔,你怎么来了?”
蒋经国和气笑问:“这位是?”
“是我爷爷的管家,从小把我带大的。”求岳挺久没见齐松义,心说家人到底是家人,这肯定是老头不放心,叫齐叔叔过来看看。
果然齐松义给蒋公子作个揖,温声向求岳道:“太爷叫我来看看少爷,要是这边没忙完,家里送衣服过来,若是忙得差不多,少爷回去换洗一下。如此形象,见人也不尊重。”
求岳这才发现蒋经国坐得离自己有点儿远,顺着齐叔叔的目光看看自己袖口,似乎油腻腻的发亮——终于意识到脖子上头上烘人的气味,嗯,劲儿不是一般大。
蒋经国乐道:“你回去吧,这里该安排的都安排妥了,有我替你看着,大可以放心好睡一晚。”他指一指求岳支棱的呆毛,“你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该不会明天要这样去见人吧?”
金总快乐地闻闻自己,什么时候我也是美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