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回到金门岛之后,才开始有一丝担忧。他的叔父施福和几个家人跟随在郑森军中,自己擅自斩杀了曾德,郑森会不会怪罪,会不会连累家人?
但施琅很快放宽了心,他很自负,暗想:“我施家从叔父开始,为郑家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效力了数十年,劳苦功高,少主怎么会不念旧情?”
“更何况我领兵驻守金门岛,此岛战略地位极高,不容有失。少主不是个昏庸之辈,自然不愿意看着金门岛失守,他还需要我来辅佐,断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曾德而犯糊涂的。”
如此一想,觉得大不了受些惩罚而已,不必担心。
施琅稳住心神,先跟岛上的将领们说了斩杀曾德一事,尽量把过错推到曾德一个人头上:“曾德玩忽职守,目无长官,居心叵测,本将军不得已杀了他。此事与尔等无关,你们只管履行各自的职责即可,本将军自会向少主请罪。”
安抚了将士们,施琅回到书房,斟字酌句写了一份书信,派人送往鸡笼屿。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施琅又尽心尽力整顿岛上军务,继续修筑加固炮台等防御工事。
他自认为态度良好,且尽职尽责,想来顶多只会遭到几句训斥,或者罚没一些俸禄而已。
可惜施琅自负,郑森比他更自负。施琅的书信到达东番岛之前,郑森已经得知了澎湖列岛上的事变,先派四叔郑鸿逵领兵去接管曾德军营,并驻守此岛。
而后在一个夜晚,毫无征兆抓捕了施家所有人,关押到牢狱中去。
郑森带着两个护卫来到监牢,示意护卫们站在门外,他孤身一人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去。来到关押施福的牢房前,命令牢头开门。
“施伯伯,我来看望您。”郑森走进牢房,从篮子里拿出食物酒水,坐在桌前条凳上。
“森哥儿,你为何抓了我们?”施福问道。
“这是你侄儿施琅写来的书信,今日刚送到鸡笼屿来,看一看吧。”郑森拿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施福接过信,就着昏黄的油灯看了,站起来道:“施琅擅自斩杀大将,犯了军法,确实有罪。森哥儿要处置他,我不拦着,可施家这些人与此事无关,何必牵连无辜呢?”
郑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绕着弯子道:“施伯伯,您跟随我父亲大半辈子了吧?您说郑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容易吗?”
“当海盗的,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当然不容易!”
“是啊,创业难,守业更比创业难。我父亲带着你们老一辈人创业,可敬可佩,而郑家遭逢变故,守业的重担便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施伯伯,要想守住先辈们的基业,您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郑森倒了一杯酒,亲自递给施福,继续往下说:“在我看来,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服众,能够压制住心怀鬼胎的人!施琅是个人才不假,但他擅作主张斩杀大将,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刺头。”
“眼中有了钉子,心头有了刺,是不是该拔除?”
施福惊道:“你要杀了施琅?”
郑森仍旧不直接回答:“昔日唐朝有个功臣,名叫长孙无忌,乃是国舅爷,深得唐太宗李世民的信任和器重,太子李治也是因为长孙无忌的扶持才能荣登大宝。可李治当上皇帝之后,杀了长孙无忌,你道是为何?”
施福听到这么一番话,心头咯噔一跳,倒抽一口冷气:“森哥儿,你连我也想杀了,要拿我的人头来立威,是不是?”
“李治杀长孙无忌,是为了立威,为了慑服臣民。一颗人头便能安定人心,这一招非常高明哪!”郑森说完,走出了牢房。
第二天午时,施福和他的家人们被押到军营中,当着将士们的面全部砍头,脑袋挂在高杆上示众。
……
消息很快传到金门岛,施琅如同五雷轰顶,悲愤交加。他嚎啕大哭,又骂声不绝。
哭够了,施琅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谁也不见。
“森哥儿,你好狠心哪!”施琅咬碎牙根,握紧拳头,指甲掐进rou里,竟流出血来。
疼痛使得施琅恢复了神智,他喃喃自语道:“好,好得很!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该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瞒住大部分将领,施琅带着几个心腹悄悄把朱天贵从水牢里提溜出来,又给他准备了一只船,打算放了他。
朱天贵观察着施琅的脸色,问道:“是不是曾德给你捅出了娄子?看吧,被我说中了吧!”
“我的家人被郑森杀光了!”施琅推搡着朱天贵上船,Yin沉着脸吼道,“滚,快滚,别等老子反悔!”
“什么?”朱天贵叫道,但施琅已经走下船去了。
朱天贵回到镇海卫,面见圣上,无比激动道:“陛下,您的计谋大功告成了,施琅和郑森翻脸啦!”
“详细说一说。”李存明似乎早就料到这种局面,十分淡定。
朱天贵道:“施琅放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明说,他只说了一句他的家人被郑森杀光了。不过我多方打听了,原来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