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一过,便是连日的晴天,盛夏的太阳连续出现两天,便能将底下的大地晒得炙热冒烟。梧桐树的叶子都焉软了,蝉群叫得喉咙冒烟,一只只都成了Jing神病发作的变态,声音又尖又响,让偏头痛的人听了一阵阵地发晕。即使是北面背Yin处的青苔,也都被暑气吸干了最后一点绿色汁ye,全变成了灰白色的一块块污渍。
自阿诺死后过了一周,黑死病的死者数量就已经翻倍到二十六名了,那座顶着圣托里奥红色十字架的医院里,也已经躺满了被明确诊断出的患者,那里成了一个挤满痛苦呻yin者的活地狱,像是在抓着一根稻草一边惨叫一边抵抗死神拽拉。
但至少,那医院里还有戴着鸟嘴头罩的医生和牧师们,维持着某种秩序,而它的门口,是连地狱也无法进入的幽灵聚集地。那些没有卖身为奴隶的人类病人,由于他们不是某个兽人贵族的财产,没有主人替他们支付维修的费用,因此全都被医院拒之门外。
他们就这样躺在医院的阶梯上,一个个紧挨着倚在那一排香樟树下,一边吐着血,一边神志模糊地向一个不存在的好人求一口水喝。无情地亲人将又一个感染者像丢垃圾一般,抛在了医院的门前就立刻跑开了,谁也说不上,那些全家都待在这里等死的人和这样被亲人抛弃的人哪个更幸运,哪个又更悲惨一些。
红发的国王,此刻没有戴着他的王冠,同其他受苦的子民一起站在烈日下流着一样咸的汗水。卡洛斯有着出生高贵者的通病,受不了丑陋肮脏的东西,这让他没法放下心理和生理上的,因此当一个病人神志模糊地竟然大胆地拽住了他的裤脚求一口水时,卡洛斯戴着极其嫌弃厌恶的表情后退了,并且等他后悔时,自己已经一脚将那可怜的人踢开了。
那稍微越过巢缘的“蠕虫”被踢回同伴们的身上,他只发出一声稍响些的痛呼,便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像周围的同伴们一样,含糊不清地苦叫着。病痛使他们虚弱得失去了复仇的意愿,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抓住了一个裤脚,被人踢倒了,他们全都意识模糊,浑浑噩噩地苟延残喘着,除了这虚弱的求生欲,再也辨别不清自己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了。他们因为同样的痛苦,成了一个整体,一大块臭气熏天的腐rou。
没等卡洛斯的良心作痛,藏在他胸前口袋里的小东西,就对他的粗暴行径发出了斥责的吱吱声。
黑色的小脑袋因为嫌闷,早就探出了国王的口袋,上半身探在外面,小小的黑色rou翼随着不悦的情绪轻轻地摆动着,虽然听不懂这小恶魔的话,但卡洛斯从那愤慨的小脸蛋上,就能知道,对方在指责自己。
卡洛斯捏着他的翅膀,将他拽出自己的口袋,伸出手臂,将他放在树荫和阳光的交界处,威胁道,“你这恶魔竟然指责别人做坏事?再敢朝我乱吱吱,我就把你丢到太阳下让你直接烧成灰!”
这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小恶魔,就是昨天从天而降的阿诺。他一落到地上照到了阳光便开始全身冒烟,身体一点点化成灰烬,还好卡洛斯动作及时,用自己的身子替他遮掩住了太阳,这呆头小恶魔没至于直接灰飞烟灭,但还是因此丧失了大量的魔力,直接缩小成现在的大小。
阿诺虽然知道卡洛斯忘记了自己,并且也很清楚他本来就是个坏脾气的混账东西,可被喜欢的人这样拎着威胁,阿诺还是止不住地心里委屈。他的尾巴和眼角都无Jing打采地垂下来,卡洛斯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小恶魔害怕了,便又得意地将他放回了自己胸前的口袋。
变小是一回事,最糟糕的是,阿诺突然不会说话了,只能像老鼠和蝙蝠一样,发出吱吱吱的奇怪声音。他心里牵挂着代替自己被缩进地狱的小艾lun,在不知如何营救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向人求救的能力。
他被这脾气火爆的国王放在空茶壶里盘问了一夜,问他怎么会从阿道夫的妻子变成恶魔,是不是本来就是一只恶魔,如何会从天上掉下来,他那该死的丈夫阿道夫又去了哪里。
阿诺想好好回答他,可只能在茶壶里吱吱地乱叫,卡洛斯一开始以为他在戏弄自己,便啪地盖上茶壶盖,像摇骰子一样,用力地把茶壶放在耳边拼命甩晃,然后掀开盖子,把可怜的小恶魔倒在枕头上,看他晕头转向地在软软的棉花上喝醉了一样打圈摔倒。
到后来,阿诺看出来了,这玩心大起的国王早就看出他不能说话了,也对那些问题暂时失去了兴趣,只是单纯地在捉弄他这个无助的恶魔了。
比老鼠还小的恶魔生气了,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王八蛋,其实这个问题,在过去和将来,阿诺也总是问着自己。小恶魔嗷地举起两手,大张着嘴,露出两颗小尖牙,朝国王那勾卷着自己尾巴的小拇指咬去。
结果他的攻击还不如两根牙签的轻戳,连一丁点的印子都没有留下,但心胸狭窄,脾气极差的国王还是惩罚了他,将他丢进了茶壶,倒扣在了桌上。任里头的小恶魔吱吱吱地求饶也不放,阿诺困在这狭小的黑暗中,外头也突然变得静悄悄的,但他知道卡洛斯就在边上,因为死亡而解开了与阿道夫的契约,他的鼻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