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比自己“低贱”的女人往上爬。如果皇帝睡完就算,不给那些宫女进位,仍叫她们留在原位当下人,皇后就一点都不会难受。
当然这也不是因为那些宫女进了位就有人对她不敬,或是威胁到了她的地位。皇后自己也细细想过,她真不是出于什么具体的功利之心,才讨厌下人进位这种事——她就是单纯看不惯底下人往上爬。
皇后的出身比沈苓也高不多少,小时候在家里别说一个使唤丫头都没,遇见有事还得亲手帮着大人干活呢。照理说这样的出身应该更有悯恤之心,看到下人受苦应该懂得爱惜垂怜。自己吃rou,分别人一口汤喝又怕什么了呢?
可事实却是,正因她是飞上枝头的麻雀,才更加看不得其它的麻雀往上飞。即使别人再怎么飞也越不过她,她也看不过眼。见到昔日干杂役的宫女晋了位,也像她一样穿绸裹缎呼奴唤婢,皇后就膈应得夜不能寐,恨不得一早把那些奴才捏死。
华嬷嬷从前常陪皇后聊天,早就看出皇后的这一忌讳,在上次求见倒苦水时,她就着重渲染那个叫苓儿的丫头如何以色惑主、挑唆诚王、以博上位,皇后当然也不会违背皇帝的意思叫她重掌王府,只是安慰了一番就叫她回去了。但从某个方面说,华嬷嬷还是成功了。
上次诚王进宫告状,其实真正反感了华嬷嬷的只有皇帝,在皇后心里,反倒更倾向于认为是沈苓搬弄是非。因那事招致皇帝当着诚王的面斥责了她几句,皇后本就对沈苓有所迁怒,如今再听了华嬷嬷的挑唆,也就对沈苓反感更深。
这一次华嬷嬷又来求见,报知皇后说,那个小丫头竟然鼓动了王爷去求皇上立她做王妃,皇后顿时就炸了。
宫女上过了龙床,将来即使封到了妃位,在她这一国之后面前总还得低眉顺眼,可诚王妃就不同了。
将来赶上什么节庆聚会,虽说诚王妃要率先向她行礼,但依着皇上与诚王的感情,皇后也别想在人家面前摆什么架子,对人家客气礼遇是必须的——一个宫女选来的通房丫头,她怎么配!
难道到时要叫她去对一个奴才笑脸相迎,拉着一个奴才如姐妹般坐着说话?
就像心头被扎了一根刺,皇后气得浑身发冷,“砰”地一声狠狠摔了个茶杯,恨不得亲手将那个不开眼的奴才一茶杯砸死。
“……娘娘消消气,若为那小浪蹄子气坏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华嬷嬷一个劲儿劝解。
待下人收拾完了茶杯渣滓,重新谴了闲杂人等出去,皇后手扶着炕桌,胸膛起伏地静坐了一阵,方冷笑道:“怨不得外间都说什么世风日下,如此荒唐的事,淇瑛也想得出来,皇上竟也会答应,这不是世风日下是什么!”
连皇上的坏话都如此宣之于口,华嬷嬷便知道火候到了:“娘娘,事到如今,老奴倒有个主意不妨一试。”说完欠身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皇后听完大惊:“这怎么使得!”原先再如何看不惯,她也一直谨守本分,没做过太出格的事。听了华嬷嬷这个建议,皇后的头一个反应还是离奇。
“如何使不得了?不就是个不入流的小丫头吗?论身份连您手底下的姑娘都比不上呢。别说您是一朝皇后,便是宫里一个寻常的嫔妾小主子,遇见下头宫女不安分的,下个狠手收拾了,又算得多大点儿的事儿?娘娘您就是心太慈了,才总给手下那起子小贱蹄子空隙可钻。”
华嬷嬷就像多心疼她一般,摇头叹息着,“您想想,如今皇上都点了头,您又不能公然再去反对,除了这一招,您还有什么可选?错失了眼下这机会,您也就只能等着瞧那小浪蹄子做上您弟妹了。”
她撇嘴哼了一声,“她是什么货色,也就瞒得了外人一时,过不多久总得传开。到时候让丫头奴才们都知道连亲王王妃都是个丫头爬床爬来的,还不得个个儿都存了那龌龊心思?您还怎么压得住底下人啊?”
皇后一时默然不语。她比华嬷嬷想得还深一重,如今皇上的身体不算很硬朗,也还没有养活下来的子嗣,谁也说不清过几年,会不会有何变数。诚王可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真要有了那样一天,那个上位的通房丫头可就不光是自己弟妹了,而是会取代自己,成为皇后,到时连自己现在住的宫殿都会被人家占去,自己又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见了人家即使不用行礼,也得恭敬以待……
那只是个从前连叩见自己的资格都没有的奴才啊!这如何能忍?简直比死还难受!
第21章 诚王府(二十一)
“可是,淇瑛真心迷恋那丫头,真要对她动手,淇瑛怎能善罢甘休?你也说了,此事皇上已经点了头,事后淇瑛闹起来非要追查到底,又怎么办?”皇后再出言时,在意的已不是事情该不该做,而是做了之后如何收场了。
华嬷嬷微微冷笑:“您想想,王爷想立个丫头做王妃,这事一样是见不得光的,他想闹还能闹个多大?回头皇上也只会劝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皇后的心思不可遏制地活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