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都怪你,女儿一生的幸福,就毁在你这老贼手里了…呜呜呜…”
其父忍痛伏低做小:“唉哟我的小祖宗,你难道看不出,王爷,是个傻子么--”
胖子小姐气急再擂一拳,其父眼冒金星几欲吐血,听得自家女儿伤心欲绝的说:“这么俊,就是傻子,也赚大了…呜呜不想活了--”
赵子衿目不斜视,像是看不见一干人等似的,眼里只有远处那身琴前青衫,他隔着长长的红毯望过去,对上顾恽目光,展颜对他一笑,温雅端方。
顾恽心头猛烈一跳勾住三弦的左手一颤,琴弦极轻的颤动,发出蹭的一声细响,被掩盖在宴会的喧闹里,只有他自己听见了。他故作垂眼看弦状,目光垂下后却是盯着自己心口发呆,方才,有双无形的手,在他心上拨了一弦,余音,犹在--
赵子衿打顾恽身旁走过,那人目光上扬着看自己,几日未见他,心里想的紧,就想蹲下来抱他一把,可他什么都没做,径直走到台前跪下,行了个大礼,诵念微臣来迟,请皇上恕罪,腔调一如既往的慢慢悠悠。皇帝赵愈前两天接到怀南王府上报的消息,说是赵子衿的口疾有救,这便关怀到:“子衿,今日宴会,不必如此拘束,起来说话,听闻你口疾有救,如今治得如何了?”
赵子衿站起来,躬身道:“谢皇—上挂心,楚郎…中说,病来—由久,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全凭—个人…造化。”
皇上颔首,笑道:“总是好事一桩,今儿个宴请群臣,独独你迟到,要是不罚你,朕就会落得个护短的骂名,依众位爱卿看,朕该怎么罚怀南王?”
群臣但笑不语,皇上心里头有打算,谁敢怎么看,众人你推我我推你,皆做毫无策略状。赵愈笑着抬手,看向满座笑道:“那便由朕来出主意。众位爱卿有所不知,朕这堂弟,武功高强身手利落,朝堂上下少逢敌手,子衿,今日是你不对在先,让众位大人开开眼界,无妨吧?”
赵子衿扫一眼琴前妖娆的女子,知道这是要合奏,他比谁都想一睹风华,又有些不乐意,记起上一世的教训,放了那人出岛,转眼他就走出了自己视线,今生恨不得将这人藏得谁也看不见才好,顿了顿,心里便浮起一个馊主意。遂茫然抬头,好像没听懂的似的,拧眉纠结一阵,这才理顺了思路似的,慢悠悠道:“那就…献丑了,不过臣…有个…条件——”
赵愈:“且说来一听。”
赵子衿转头看顾恽,笑的一脸痴呆,顾恽心道不妙,就听这傻子说道:“阿恽要…弹琴,我…微臣—要和阿恽…一起。”
顾恽:……
皇上愣了愣,又觉刀剑配琴曲,也算新颖,尔后大笑,朝幽姬一招手,道:“依你,若是砸了,要自罚三杯。”
赵子衿点头,皇上便差了身旁的太监,去取了把带穗的长剑递给他。赵子衿提着剑,赵全小跑着颠上来给他解了狐裘,拢在胳膊上退到一旁,赵子衿走到顾恽身前,蹲下,正当顾恽以为他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就见他突然抬手从怀里摸出个草编的蚂蚱放在琴头,蹲在他面前傻乎乎笑道:“阿恽,这个,送你。”
满座的千金脸上红白翠绿青蓝紫,望过来的视线都五颜六色似的。
顾恽看着琴头上翠绿的蚂蚱,技艺拙劣似孩童,蚂蚱身子粗糙凹凸,像是披了一层褪毛的鸡皮,总共四条腿儿,就有两条翻卷外翘,歪倒在琴头站也站不住,可那份心思,却让他忽视不了。
顾恽见过赵子衿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带了厚厚的茧子,肤色苍白,实在好看金贵。第一次见面,就是这双手将自己拉了起来,可现在这双手上遍布细小红痕,像是一张血色的蜘蛛网,将他手心手背割裂成一片片,这蚂蚱,他必然花了大功夫,练了无数遍。
顾恽暗自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Cao老心,恨不得扶额叹息,祖宗,你就不能…稍微--正常一点么——你也老大不小了,全京城的佳人都汇聚于此,你爹必然指望着,你能从这里挑一个贤淑娇妻,这一举一动三言两语,底儿漏Jing光,不止是个傻子,还是个孩子,再俊?能顶屁用?
赵子衿拔了剑鞘搁在顾恽琴边,又把剑鞘上的穗子丝绦解下来一并放下,就要起身,连曲名也不问,顾恽一把拉住他,张嘴说了几个字。赵子衿一愣,随即抿着嘴使劲憋着乐似的,眉眼弯弯,顾恽这才发现,他颊边居然生了两个浅浅的梨涡,皮相占便宜,傻样都比旁人顺眼,看起来竟然有些天真可爱。
顾恽松手,赵子衿站起身退到十五步之外,执剑而立,目光却是深锁在顾恽身上。
两人琴剑合奏,自然须得心意相通,四目相对眼神传意,顾恽望进那双迷蒙呆傻大雾遮天的眼睛,本以为里头是茫茫旷野空寂无边,谁知目光探进去,竟似被无形吸附了般移不开退不出。他心神一阵恍惚,只觉赵子衿懵懂的目光里,恰似一汪古井,深邃无边,偶尔波光一闪,情思深重,吉光片羽般勾魂摄魄。
琴弦勒在指尖,顾恽回过神,心头微惊,吸气敛住心神,对着赵子衿一点头,左手猛沉弦朝前大开大阖,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