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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李允堂押了两百多车的粮草,应该是走不快的,所以山门关破的时候,他应该还在路上。
当然卫望舒现在追过去,也未必就能追到他,但是二叔已经死,羲和与太子下落不明,等皇上拿出方案,等三叔整军出发……卫望舒等不了。
连着赶路至第十四天,到达了盐谷镇,才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盐谷镇是北方重镇,虽说是镇,但规模比一般小县城还要大,是大晋入漠北的必经之地,过了这里,才有岔道,往北是山门关,通往蒙古,往西北是西峪关,通往北戎。所以这里也是各方消息的汇集地。
一路过来歇脚吃饭的时候,卫望舒都会特别让地、水、火、风四仆去打探北边的消息。
卫望舒坐在盐谷镇最大的酒楼里吃饭吃饭,她用白布缠了胸,穿着深蓝色的男装,面对着二楼的窗户而坐。她身量要比一般女子都高,又背对着大厅,所以没人注意到她。
牛rou吃到一半的时候,地龙回来了,坐到了卫望舒的左手边,低声说:“公子,云沙城已经失守。”
卫望舒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仰首把水喝下。
地龙又说:“大公子如今退守西都。”
“西都?”卫望舒有些意外。
山门关外第一城,便是云沙城,再往南是鼓城,西都在云沙城以西,背靠七丘之地,虽说是繁华的通商贸易之城,却不是什么军士要地,怎么会退守西都?大军往西撤退,是要把鼓城让出来?
卫望舒又问:“鼓城呢?”
地龙道:“只说蒙古人打到云沙城,没说已经占了鼓城。鼓城历来易守难攻,想来没那么容易破城。”
卫望舒略微一想,又有些明白了,卫羲和占了西都,只要蒙古人围攻鼓城,他随时可以出兵断其后路。这是做好了守备的准备,不打算立即拿回云沙城。
按说二叔这次领兵三十万,就算在山门关一役又折损,也不会取不回云沙城。卫羲和在顾虑什么?
挽朱低声问:“那我们是要往哪里走?”
卫望舒不急不缓地把牛rou吃完,说:“挽朱,你再去买好些包子和牛rou,我们去西都。”
既然他们能打听到卫羲和在西都,那么李允堂也能,他应该也会往那条路上去。
一辆马车,四骑,在漠北平原上狂奔,卫望舒坐在马车里头,闭目养神,也不说话。
出了岩谷镇,城镇之间的间隔就远了,就得露宿野外了。
好在四仆有的是野外行军的经验,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山洞。
饿极了,点上火,烤了包子和牛rou,吃得还算不错,难得的是一路赶马车的牛春根也没有埋怨。他披上了自带的披风坐在火堆前烘番薯,见卫望舒一直看着他,不由眉头一抽,说:“要不,来点儿?”
卫望舒扬起唇角,伸过手。牛春根没想到她真要,也笑了,递过去给她。
吃过后,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如此赶了两天路,终于来到了离西都最近的华沙城,华沙城内守备很严,卫望舒出示了通关文书,守备士兵还不肯放她进来,说此地已经戒严。
挽朱问要不要上去叫他们知府出来,卫望舒想了想,说:“不了,我们赶路吧,直接到西都。”
那会儿已经太阳偏西,不出一个时辰,就该天黑了。
大家对卫望舒的话没有任何疑问,四仆上了马,护卫着马车,掉头继续往西北跑去。
跑出几十里后,他们迎面遇到一队难民,大约五、六十人,还有好几辆装满了东西的板车,其中有妇女、老妪,还有抱着和自己走着的孩子,及十来个青壮年。他们表情虽苦,但衣着还算整齐,有的孩子手里还抱着饼子在啃。
挽朱掀起帘子说:“看样子像是从村子里头逃难出来的。”
卫望舒隔着车门跟牛春根说:“你下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四仆面相凶狠,只怕吓着他们,赶车的牛春根和蔼可亲了许多。
“哎。”牛春根应了一声,就把车赶到他们边上,下车过去询问了。
难民们都是走路的,对百姓来说,一匹马的价钱可贵了,就是买头骡子帮着干农活也要存两年钱呢。所以见牛春根从马车上下来,眼神都十分恭敬和讨好。
“老乡,你们是从哪儿来啊?”牛春根笑着问。
一妇女抢着说:“俺们是魏家湾的,现在到处在打仗,打算去南边躲一躲!”
牛春根好声好气地问:“魏家湾村在哪儿啊?”
妇女说:“云沙城边上。现在云沙城都被蒙古人占了,周边几个镇子都遭殃了。”说着瞧了一眼骑在马上的四仆,八卦道,“大爷,你们怎么还往北跑啊?”
牛春根讪笑,当然不能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那蒙古人打到哪儿了啊?就落脚了云沙城呢,还是又往别处去了?”
妇女道:“应该就在云沙城的,反正俺们周边的村民能跑的都跑了,蒙古人可凶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