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然,几乎以为全世界的江海船舰都集中在这条江面上了。据说一位Jing通中国话的三佛齐商人曾做诗道:“百木千木桅,千重万重帆。接连入天际,放眼不到边。”诗的水平嘛就不提了,但意思表达得很直白。
此时,伊本·路西德和安吉夫就见识到了什么叫“接连入天际”。
但见江面上川流不息,风帆连绵,桅樯林立,一眼望去,与天际相连。各种各样的船,大的,小的,风帆的,车轮的,排桨的,摇橹的,平头的,尖头的,梭形的,剪式的……凡是你听说过,这里都能有,你没听说过的,这里也有。范成大说,这些船有来往于内陆江河的,也有来往于海上的,其中走海路的,有来往于山东路、福建路、广东路、广西路、安南路这些帝国沿海路的,也有来往于陆地上没有接壤的东北三路,以及琉州、瑞宋州、华宋州、西华州、金华州、阳华州、阳夏州这些帝国海外州,也有来往于北面大周帝国贸易的,以及远航东洋、南洋、西洋各国的海舶。
进入帝京永兴港后,两人心中更是惊叹震撼。
这座气势宏伟的帝京港比华宋港更大,港口里大小船舶无数,在几十个码头上进出,如同华宋港一样,各有轻便快捷的导流船如箭般穿梭,挥着不同颜色的旗子指挥船舶的进出和泊港——如此多的船,却无拥塞现象,进出秩序很是井然。因为货船多,这里的客货码头是分开的,人货虽多却各行其道,热闹喧嚣却没有码头的杂乱。伊本·路西德即使已经见过华宋港的井然,也仍然为此惊叹,哈里法(阿拉伯帝国的自称)最大的巴格达港口是做不到这样的。
他们的船进入客运码头停靠,但远远地也能望见货运码头那边的“巨、多”——巨宗货物堆积如山。除了货多,港口里面的人也多,马车骡车也多,显见是华宋港的数倍。但是,这么大的港口,这么多的人和车马,却保持着整洁干净,这对已经领略过华宋州干净的伊本·路西德来说,还是不可思议——怎么做到的呢?他发现有专门的清扫人员,但是相对于港口的巨大这些人员并不多,那是怎么应付的呢?此外,这么多的人流车马,却也没有出现壅堵现象,甚至拥挤都没有,始终给人一种有序的感觉,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内中管理让人不得不惊叹啊!
范成大回答他的疑惑道:“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人人都能做到两样:守礼,谦让。不抢,则不壅,不争,则不挤,此自觉也。”
“礼、谦、让,”安吉夫领会范成大的意思道,“礼,是制度、规则。谦、让,是道德。所以,人人守礼,遵循道德,不需要管,也能自觉行其道啊。”
伊本·路西德知道,这师生两人又在讲他们的儒学道理了——在这个帝国,儒学就相当于哈里法的,是这个帝国从君主到平民都必须遵循的“圣学”。
伊本·路西德很早就从前往东方贸易的巴格达商人口中听说了这个帝国的繁华,后来见过来巴格达贸易的中国商人,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被他们奉为“圣典”的儒学经书,开始学习汉文,后来又因为麦地那的老师伊本·苏尔结识了在麦地那传教的中国高僧和高道,他们的人品修养和广博的知识让师生俩赞赏,经过交往,路西德对他们言下的“华夏中国”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在老师的支持下,决定游历。
就他眼前所见,这个帝国确实是富裕的。在港口里面,最多的就是商人,大大小小的商人,从他们身边拥随的仆从多少可以判断出是大商人还是小商人,但就算是只有一位随从的普通商人,他们身上都穿着在哈里法只有贵族才能穿得起的绸缎衣服。还有那些在码头上给人扛货箱的力夫,他们虽然穿的是粗布衣服,面色却很好,没有那种一看就是处在饥饿中的感觉——路西德在麦地那见过贫民区的穷人,在巴格达港口也见过扛箱的下等平民,很多面色不好,瘦而凹陷。这说明,处在这个帝国底层的力夫生活并不困顿,至少吃得饱饭。
那些商人多数都戴着黑色的帽子,叫“幞头”或“东坡帽”——据说是这个帝国最伟大的“诗人”戴过的帽子样式,路西德目前还没有弄清楚词人和诗人的区别,他认为词就是可以用来唱的诗——这些商人也穿着文士一样的长袍,行为举止优雅,如果不是身边跟着的仆随显露他们的身份,或者观察他们的衣摆上没有范所说的文士的“襕”,根本分辨不出他们不是文士——这个帝国的贵族。因为这个帝国的很多商人也是读儒经的,讲究礼仪,路西德在麦地那、华宋州都见过这样的商人,他们的谈吐举止都很有修养——比如他结识的“范”就是典型,很难让人与“贪婪、粗俗”的商人扯在一起。如果仅从谈吐举止的外在来讲,这个帝国的商人已经使人相信,他们来自于一个“文明”的国度。而这种认知,将随着伊本·路西德在这个帝国的游历中,不断加深、固化,并随着他成文出书的,影响麦地那,影响麦加,影响巴格达,影响格拉纳达,影响哈里法,影响地中海……。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路西德,才刚刚开始他在大宋海内的第一站。
路西德看见,在港口里面还有许多佩刀佩剑的武者。他们有的戴“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