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翛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书页上那瓣风干的桃花,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倏地的起身,飞快的朝那农户家去。
取了马,也不顾一众人满是痴迷的模样,一人一骑直往北鸣山去。
北鸣山在姜国和前宁国交界附近,山谷腹地宽阔,四季如春,谷中有一座闻名天下的佛家寺庙——天龙寺。
佛教有天龙八部,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八部均非是人,佛教意在普度众生,所以“天龙”也常用做寺院名。
当初白苏为发扬佛教,出资在北鸣山谷地中建造寺院,福缘大师便请白苏为寺院命名,白苏便将寺庙取名为“天龙寺”,福缘大师也觉得甚为贴切。
顾翛小时候常常随白苏去寺中玩,所以对于北鸣山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猜测,如果宁温真的有脱离红尘之念,很可能是去了天龙寺出家。
只是顾翛并不知道,宁温一个人独居深山十五年,天龙寺是八年前才建造完成的,他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北鸣山有个天龙寺。
这一点,直到顾翛询问完寺门前的小沙弥,才醒悟过来。
天龙寺香火鼎盛,经常有权贵的家眷来此地上香,也并非是一个清静的去处。
“公子。”顾翛坐在亭中,忽闻亭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唤他。
顾翛转头,便瞧见一个黄色襦裙的少女,领口绣着着几只蓝色蝴蝶,扎着双丫髻,约莫十四五岁,容颜俏丽,蛾眉下闪动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眼梢儿微微上翘,即便是不笑的时候,也似含笑意。
这少女盈盈立于亭下,呆呆的看着顾翛,即便如此呆滞的形容,眼眸也似是含嗔带笑,勾人的很。
“何事?”顾翛清雅的声音道。
少女恍然回过神,连忙道,“我想回去大雄宝殿,却找不到路了,劳烦公子给指个路。”
顾翛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这少女是除了他家人和举善堂杀**手以外,唯一一个能在他跟前把话说清楚的人,当然,现在还有一个宁温。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看见一个池塘后向右转,过了拱门,走左边的九曲回廊,之后右边那座桥,过桥之后向右走,直走经过一个甬道是天王殿,穿过天王殿就是了。”顾翛语调平平的道。
少女听的瞠目结舌,眼波儿盈盈,咽了咽口水,揪起眉头,低下头掰着手指,却是站在原地半晌一个步子也不曾挪动,最后终于道,“我可否与你一起坐在亭子里,等家奴找我?”
顾翛懒散的靠在亭子边的美人靠上,淡淡的嗯了一声,白费了一番口舌,他心里其实很不爽快,但他今日提不起Jing神来挖苦谁。
“我叫繁星,你叫什么名字?”少女一屁股在顾翛身边坐下,丝毫不避男女之嫌。
顾翛头也不回的哼了一声,“繁星?你怎么不叫烦人?”
繁星扁着嘴,眼眶里包了一包泪,却迟迟不掉下来,末了见顾翛并不理会她,觉得哭也没多大意思,便将眼泪收了回去。
清风阵阵,送着桃花香气,顾翛拧着眉头猜测着宁温的去向,没有任何线索,这样胡乱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顾翛很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若是在府中的车队抵达政阳之前,他却还没有回去,恐怕少不了一顿教训,算算时日,最多只有四天时间。
他这厢兀自想着,繁星却在亭子里焦躁的转来转去,一边还抱怨道,“这是谁建的寺庙明明直直的一条路,非得弄的九曲十八弯,让人多走路不说,还像个迷魂阵似的,不是成心刷着人玩儿么”
估计白苏要是知道自己呕心沥血的设计,被一个小丫头说的如此不堪,恐怕繁星的祖宗是八代都不得安生了。
顾翛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要么坐下,要么走。”
繁星胡乱的揉揉脑袋,恨恨的坐了下来,“枯坐着甚是无趣。”她说着,目光停留在顾翛妖孽的脸上,不由往前凑了凑,“你比尚京号称‘玉面公子’的那个俊美多了,我就说,山外青山楼外楼,可那厮就以为自己绝代一枝花了,日日顾影自怜,啧啧,现在看来,真是不入流。”
顾翛觉得繁星说话甚是有趣,便也不再嫌她烦,问道,“他怎么得罪你了?”
“诶?你怎么知道?”繁星瞪大眼睛,没等顾翛回答,又接着道,“他向我父亲提亲了,可你不知道,那厮根本就是成心毁我,那日,我听闻他提亲,便冲到他家质问,结果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全尚京的人都痴迷于我的姿容,只有你视而不见,可见你是我命定的妻子。”
顾翛闻言放声大笑,“这世上还真有这等妙人?我择日要去见识见识。”
“对你去让他见识见识”繁星附和道,“让他知道什么叫俊你叫什么名字?”
繁星话题转的既快又突兀,顾翛还真就吃了这一套,“顾翛。”
“字呢?”繁星问。
顾翛还未满二十岁,但白苏早已经给他定了表字,纵然他觉得十分不适合自己,“辄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