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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雪棠说是不感兴趣,但看见宋了知虔诚地闭上双眼,对河灯小声嘟囔着什么,又忍不住心生好奇,故作无意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宋了知一脸坦率:“自然是希望阮公子一世平安。”
他还记得宋了知当年在寒隐寺便是许了这个愿望,没想到时空变换,宋了知还是那么没有新意。阮雪棠皱着眉:“不准许这个了,换一个。”
宋了知十分不解,但十分听话地换了一个:“那希望阮公子每天都能开心。”
“这是让你许愿,别老提我。”阮雪棠蛮不讲理。
“可这就是我的愿望。”宋了知还是没懂阮雪棠的意思,见阮雪棠指尖有些发红,料想他是冻着了,毫不犹豫地将阮雪棠冰凉的手纳入怀中,宁可把自己冻得哆嗦也不松开,“我就是希望阮公子能身体康健、平安喜乐,这样不可以么?”
阮雪棠简直被这番话说得不知如何开口,手被宋了知暖着,但脸颊却也莫名跟着发烫。
见阮雪棠久不答话,宋了知以为他仍是不满意愿望,仿佛非要他许一个与自己相关的才行。宋了知思来想去,又说道:“那...那我许愿,希望让我和阮公子永远在一起。”
他话音刚落,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脑袋,但又忍不住想偷偷打量阮雪棠脸色:“阮公子,你要是还不满意,我......”
“就这个吧。”阮雪棠从宋了知怀中将手抽出,似是勉强至极,“莲灯的蜡都快烧没了。”
宋了知这才发现蜡烛即将烧至尾端,急急将灯盏放入水中,两人目送着那点火光渐渐变小,往下游飘去,远如天上星子,最终消失不见。
他很是喜悦,仿佛愿望已经达成了一般,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以前似乎也许过什么愿望,但这个想法只是一瞬,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情难自禁地又亲了亲阮雪棠侧脸——宋了知亲过阮雪棠太多次,早将这个当成表达两人亲昵的方式。
“阮公子,你比今日吃过的元宵还甜。”他轻声说道。
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人烟稀少,但阮雪棠仍是气急败坏,狠狠擦着面颊,刚想告诫宋了知不准在大街上乱亲自己,忽然注意身后柳树边似有人影闪过。
阮雪棠瞬间警惕起来,这才注意到他们竟然早与身边的侍卫走散,暗道不好。
上元节人流复杂,他又身份特殊,保不定有阮云昇的政敌想要对他不利,他虽习过功夫,但身体只是孩子的力气,和成年人没法相抗,此时不可硬拼,还是先去人多明亮之处为好。
宋了知与阮雪棠相处许久,见他忽然变了脸色,十分默契地明白了什么,不必阮雪棠多言,乖乖跟着对方往灯火之处走去。
很快,就连宋了知也注意到有人一直紧跟他们身后,虽没回头,但脚步声越来越逼近,发出属于男子的粗重声响。
身边游人渐渐多了一些,宋了知原以为可以求救了,哪知身后那个男人反比他们先开了口:“少爷,你走慢些,奴才快追不上你们啦!”
这乃是人贩子常用的伎俩,装作熟人免得引路人起疑,没什么稀奇的,但阮雪棠听到那人声音之后,却是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
尽管这个人明显比当年年轻许多,但阮雪棠永远无法忘记那些人的模样和声音,他没想到时间回溯之后居然再度碰上冯岩,心生杀意,恨不得再将他吊死一回。
感觉到阮雪棠牵他的手比先前用力许多,宋了知见他僵在原地,只当他是在害怕,越发想要摆脱身后男人,见路旁有人停了一辆马车,宋了知灵机一动,突然卖力牵着阮雪棠往前奔去,路过马车之时狠命踹向马匹。
如他所料,马儿受到惊吓,在路上扬起前蹄急啸,横挡住了去路,受惊的人群和马夫乱作一团,宋了知本想去人多之处寻到侍卫,但是见前方大路上似乎也有男子同伙,只得趁乱领着阮雪棠往巷中跑去。
冯岩好不容易从人群中穿过,哪里还见阮雪棠的身影,与几个同伙汇合之后,他恨恨地啐了口唾沫:“可恶!”
他与三个兄弟今年二十出头,本想北上参军奔一番前程,然而军中纪律严明,他们入伍不久便因嫖妓被逐出军营,又死要面子,不肯回乡,便留在钰京过着偷鸡摸狗的日子。
今日他们在大街行窃之时无意看见阮雪棠生得精致,身旁除了个男孩似乎无人跟随,以为是谁家小姐与家人走散,暗中跟了他们一路,本想在河边将人逮住卖去青楼换钱,哪知阮雪棠突然察觉,竟当真叫他们逃脱。
就在他们兄弟几个纷纷懊恼之际,一个灰衣少年悄然走近他们身边。
傅珩自然不是像阮雪棠和宋了知那样出门玩乐的,他今日忙了整整一天,只为让主子们过了好节,夜里还不得休息,被老家院喊来街上采购。
他适才目睹了发生的一切,脸上几乎要难以克制地露出笑意,当年阮雪棠的指尖改变了他与宋了知,如今一报还一报,他亦要用轻轻巧巧的一指改变他们的命运。
“他们往巷子里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