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讥讽地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自己:“你看看他们今天那个样儿,虚情假意。我那时候就想错了,不是19岁才没有家,我从7岁离开家去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家了。”
陈清一感觉下面更湿了。他想跟他爸做爱,就现在,超级无敌想,想得不得了。但他知道这节骨眼儿上断无可能,于是微微喘着,跟他爸开玩笑:“要不咱俩在灵棚干一炮?”
“啊?那不得臭了?”
他爸说:“不用,那边有凳子,拿过来坐一晚上就行。”
结果他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他爸说:“67天。”
“有次被人家发现了,人家放狗咬我们,我们窜上树,那狗就在底下叫唤,害得我们在树上待了一宿。”
他爸答:“得等个合适日子。阴阳说最近没有好日子,可能得停半个月左右。”
陈继常闷闷地笑:“这么饥渴?”
他爸叹了口气,说:“我妈本来也打算我一出生就弄死我,只是我命大,没死成。家里那时候穷,我的那几个哥哥姐姐都拿我当多余的抢食的那个,对我就跟对狗似的看心情。你生下来的时候一个个的看我都跟看瘟神似的,生怕我要找他们帮忙,或是把你丢给他们自己一走了之。”
陈清一啧啧几声:“现代科技的力量。”
还有关于7岁之前那仅有的家庭记忆:“那时候穷啊,吃一碗白面条能高兴一年。过年的时候我妈煮一碗白面敬神,就滴几滴菜籽油。我们这些孩子等不及敬神时间过去,那个点一过,我们就把面拿下来疯抢着吃光了。你想那面都泡成一坨了,又冷又硬能好吃?但就是觉得香,那个香我现在还记着,从那之后再也没吃过那么香的东西了。”
陈清一感觉自己的鼻子有发酸的迹象,就调节气氛似的笑着调侃他爸:“你那时候没人管,幸好没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陈继常给陈清一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有关于年少离家的:“我们那时候小学和初中是连着的,五年小学四年初中,同一批同学同一批老师,相当于一块儿读九年书。我上小学的时候,七岁吧,就离开家去另一个镇住校,一直到初中毕业。柱子那时候跟我一起,还有村里其他几个孩子。我回家的次数很少,八岁时候第一次回去一进门就抱着我妈哇哇地哭,结果就被我大哥拎出去用绳子绑在树上拿腰带抽,说光知道哭算什么男子汉,后来我就没在家里哭过了。”
陈清一不是长孙,其实不用守夜,但他执意要配他爸。他俩进了灵棚,他问他爸:“咱俩得跪一晚上?”
说起学校生活,他苦笑:“食堂的小米永远是人家合作社里剩下的米,放得时间太长的小米是白色的,里面的虫比米还多,煮出来的粥上面永远漂着一层虫子。我们没得吃就去偷学校旁边人家菜地里的大白萝卜啊土豆啊什么的,白萝卜吃多了胀气,肚子疼,疼得这些人打滚儿,但还是要吃。没办法,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啊。”
陈清一眉头皱起来了:“你数数我离开家都多少天了?这能怪我?”
现代的守灵并没有那么严苛,在灵棚说话什么的都是可以的,其实只是要个陪伴的形式。
陈清一看了看棺材,又问:“这啥时候下葬啊?”
“棺材里边有制冷装置,冻着呢,臭不了。”
“我十九岁抱着你上了去城里的汽车,心里就想,从此我没有家了,我不再是陈家老五,我只是我自己,是你的爸爸。”
有关于进城的:“初中毕业以后我就在外面跑生活,但也时不时回家,往家里带吃的啊钱啊什么的。后来17岁有了你,19时候就带着你彻底进城了,再也没回来过。”
陈清一也去戴孝,按理来说奔丧期间身上是不能有任何鲜艳的颜色的,但“花红孙子孝外孙”,孙子穿红倒是没问题,没有成家的孙子只在头上戴个绣有红标的帽子,腰间系一根红腰带。
“那时候家里完全不管你穿什么用什么,一上学我就相当于没有家了。他们把我塞到学校里好像任务就完成了,让我就自生自灭去吧。”
”地在他爸嘴唇上亲了一口,说:“你别撩拨我,我下面出水了都。”
他爸说:“其实开始的时候跟着那些混混也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学会抽烟喝酒了。混混带着我去嫖,我没钱,没去成。后来才知道他们也没钱,也根本不是去嫖,是半夜拦住人家小姑娘强奸,还杀了好几个,后来那个人都被枪毙了。自那以后我才警醒过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我每一天都掰着手指头过,算你还有多少天回来。”
他的眼眶被悲伤和愤懑泅成鲜红色,眨着眼睛也没法挡住里面汹涌的波浪,薄薄的水层汇聚成晶莹
陈继常笑:“那我妈得气得活过来把咱俩都掐死。”
“这么多年,我觉得我过得还挺好的,在外边没有人觉得我多余。今天一站在这个家里我就浑身不舒服,像个他乡客一样哪儿哪儿都隔应。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以前我跟我的家人还算是熟人,现在连陌生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