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离安坐在马车的软垫上,背靠着摇晃的车厢,闭目宁坐着,心脏的位置蓦然狠狠收紧,如针扎般的疼。他拧眉,单手捂住心口,那里空空的随时都能被冷风吹入。他缓了缓,像是突然丢失了挚爱的东西般那样酸痛,可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不舒服?”女子警觉的查探到,想要伸手去看,却被他支手拂开,声音无波无痕:“不碍事。”
女子被拒绝也未再继续,她眸色黯淡,低垂着眉眼,似在想着心事,良久才低低地感叹道:“这一次谢谢你。”
似是意识到方才的语气迁怒到她让她担心了,方缓了神色道:“说什么傻话,他是你父亲也是我恩师,如今病重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回去探望,别多心了不会有事的。”
第164章 碧落黄泉
“只是轩辕澈那边怕会有麻烦,他眼线众多,难保不会盯着太傅府,指不定我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得到消息了。他会不会怀疑我们的身份,继而和贤王联手针对我们?”女子似还是有些忧心,隐隐透着不安。
“就算他会怀疑又如何,他也至多是怀疑,且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还是会和凤景行联手,我早已是凤景行的眼中钉,有我阻拦着他想登上这个皇位也是没那么容易,所以他迟早都会铲除我,你无需多虑,如今你已不需要再怕他们。”
他的话似有安抚作用,女子焦躁的心渐渐稳定下来。只要在他身边,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迎接着他们的终将是柳暗花明,一切黑暗都会过去,就像曾经出现在他心底存在过的人,终会被时间湮灭,成为模糊的一道影子,她会等,等到他将心腾出来的那天,这点容人的气度她自信还是有的,就像她终会等到只属于她的那天。
“什么声音?”幻术听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回过头去问其他侍卫。
先前那个被派去查探情况的随侍听了也是心惊胆战,仔细一思量或许正是他发现的那只畜生并未死而发出的声音,于是悄声告诉了大家。那叫声很是嘶厉,像是频临死亡前最后的绝望挣扎。不过是只畜生,众人也就不再多想,甩开绳鞭继续赶路。
司夜离,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向你讨回这笔血海深仇。她在绝望中缓缓闭上眼,冷风将枯叶徐徐吹落,立以此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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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一百三十九年春之祭,有个女子的名号慢慢进入众人的视野。她起初是太医院一名小小的换药医女,到后来因太过勤奋努力被院正陈三看中竟破格收了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她也因起初给些太监宫女抓药诊治被御药司惩治,后来无意中因一副帖子将久病不愈患有胀气的淑妃给治好了,后又由淑妃举荐给西凤帝,让她从旁端汤药伺候着,这才被西凤帝看到她尽责尽忠的一面,是以开始将他的膳食也交给她一并管理搭配,汇以药膳结合,倒也有滋补益处,开始在御前自由的走动。
若说这份殊荣便是连西凤帝当今倚仗的贤王和国相都未能企及,一个小小医女怎能深得皇帝宠爱呢?若就是这样那她的名讳也不便与人知晓,只是此女为人低调,从不乱嚼舌根,谨守本份,不为利益所动,也不依附朝中大臣替其美言。可若单是这点又足以说明什么,挑几个聪明伶俐点的哪个不比她强,她也不过是学会了明哲保身的道理,最多也就是个有心计的女子。但闻说当年西凤帝宴请南晋太子围场狩猎时发生过大皇子为夺皇位放出黑熊弑君之举,那时就有此女以身犯险救驾一说,到是因后来那个罪臣之女的邀功给掩盖了锋芒,是以能被世人记住的却不是这位奇女子,以单薄身躯不顾凶险与近她两尺高的黑熊搏斗,为的只是不忍西凤失去这么位好皇帝。
如果说这还不足以让她在世人心中留下印记,那么黔郡瘟疫一事就必然要说到她。那时前往黔郡的太医、医女中并无她的名字,但她明知前路凶险毅然恳求西凤帝让其前去,那种地方但凡胆量小些之人都要求着留下,所谓九死一生也不过如此,谁能知道必定能活着回来。但这位医女去了,不仅去了,还身处营地核心同染疫病的百姓同吃同住,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他们,半点无私心。要知道那时她已然是西凤帝身边伺候之人,哪能去伺候那些肮脏的百姓呢,可此女并不高傲轻视他人,相反将人命看得比自己重,最终为寻求治病药方以身犯险,害自己一同染病差点在那场瘟疫中死去。即便如此也未向皇帝邀过功,权当是自己应当为之。
当然这些事是真是假传到坊间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已是后话,毕竟都太过遥远无人去探究传言,可有件事却是发生在凤都百姓真实面前的,令他们不禁对这位医女的人品医德和才艺夸目称赞。坊间素来就不缺少谈资,只要有新的话题自然就会盖过旧的,推陈出新,哪里还会记得曾经被他们常挂在嘴边,话题度总也居高不下的女子,随着宁氏一族彻底的没落也自此尘封,再无人记得。
事情原是发生在一年一度的春之祭当日,如同往年般热闹,唯到此时家中待字闺中的女子也都纷纷三三两两相邀出动,城中鲜衣怒马的少年自也不甘落后,指不准真能碰上自己心仪的对象,又或者是来展示才艺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