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抑安慰道:“怕什么,就算他们还没死,他们就一定能在今日出现来阻挠我吗?别忘了当时他们掉下那么深不见底的悬崖,想要活着回来可没那么容易。再说了,我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怕他们不来,只要他们敢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到时必定让他们后悔还能活着。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替我高兴就好了,我终于等到这一日,你也马上就要等到了,等我登基后不日就下诏封你为皇后。我们注定为皇位而生,做事就不要有任何犹豫。”说罢,苏映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该走了。
贺芸罗也知道是自己多虑了,也许这一切都来得太容易才会让她感觉到不安吧,但愿都是她多想。她只是觉得反转来得太快,像是做梦一般,令人惊喜的不可置信。
贺芸罗走后礼制接着进行,待一切打点妥当已是两个时辰后,太阳的金光已从地平线上冒出来,照亮了整个北魏大地。望着那澄澈碧蓝的天空,苏映抑轻轻撩开遮挡他视线的九旒冕,他从未觉得北魏的天是如此的蓝,每个人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是如此的美好真诚。松开九旒冕,他淡淡道:“起驾吧。”
宫人们正要准备行动,就见宫门口的方向遥遥进来一人,身后跟着四个服侍的宫女,排场并不大。离得太远众人都以为是哪个殿中的娘娘,只有离得近之人惶恐地伏下身去恭迎道:“皇后娘娘金安。”之后的人才一并随着拜见。皇后一路随着宫女往前走,身上气势威仪俨然就不敢让人逼视。到得辰宫主殿中,苏映抑刚要跪拜行礼便给皇后给止住,宫人们自然识相的退了出去,只留他们娘俩说话。
皇后久久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如今一身皇袍俨然有了帝王气势的小儿子,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也曾幻想过如果是他来当这个北魏的皇帝将会如何,是否也并不一定就比苏映寒做的差。可他们都是她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rou,纵然苏映寒从小不长在自己身边,但她对他们的疼爱是一样的,只是区别在一个藏在心里,另一个能表达出来罢了。皇后心底隐隐的泛起疼痛来,不是说她不相信这个儿子能做好储君,只是他终究没有像苏映寒那样深谙储君之道,且他先前想要抢这个位置手段也算不得多光彩,一想到这皇后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她严厉地看着这个素来最疼爱的儿子,质问道:“抑儿,你告诉母后,你皇兄的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这个问题在苏映寒出事的当天苏映抑就被北魏帝问过,如果说他的母后偏爱他,那他的父皇就偏爱苏映寒,对于这个北魏未来的主人他有着太多的期待,所以那天当他走进玉清殿被质问时,他并无什么太多的感觉,他早就料算到魏帝会问他,且必定先问他,谁让他有累累前科呢。对于魏帝他本无什么期待,所以更谈不上什么失望,可他母后,这个深爱他的母后,竟有一天居然会问他。即便他能在魏帝面前演戏,但他却不能在她面前演戏。苏映抑有一瞬间的沉默,他多想问问自己的母后,在她心里究竟希望他们谁胜谁负?他们早已不可能再做到兄友弟恭,同室Cao戈、兄弟阋墙的血腥不是发生在今日,就是发生在明日,总有一天苏映寒也会这么对他的,他现在不动不过是想博得好名声,给父皇母后一个一团和气的假象,待他们百年归老后他若还能善待他那才是有容人之量,可惜他们都做不到,他们是兄弟所以彼此会做什么都了如指掌。
皇后本还存着一丝期望,却没想到得到的竟是他的沉默。这个儿子她太过熟悉,他沉默即是默认,皇后当即怒从中来,既惊且痛,一个巴掌狠狠地扇过去,直接打中了苏映抑左半边脸。哗地一声,九旒冕上上好的南海鲛珠撞击出一串清脆的响声。苏映抑的半边脸被打偏过去,皇后抑制不住颤抖的手,冷冷地质问道:“为何,他可是你的皇兄,你们为何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皇位于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她的眸底有对这个儿子的失望,和无尽的悔恨,都怪她平时对他太宠溺,才会导致他在这条路上越来越偏激,直到现在犯下这弥天大祸,连自己的皇兄都赶尽杀绝。这么天理不容的事要她如何承受的住?
“为何不重要,这继位制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凭什么同样身为皇子他出生就什么都拥有,受到万民的期待,可我的出生却要掩藏在他的光芒之下,注定不可能活得Jing彩,甚至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亲王,也或许有一天他会怕我威胁到他而将我发配到远地去驻守边关。母后,这对我又公平吗?”脸上的五指印慢慢显现出来,充血的脸上半边是红肿的,苏映抑也没去管,神情激动道。母后对他最是偏袒,她是绝舍不得弃他不顾的,所以在她面前他也最藏不住自己,向来都没什么秘密能瞒过她。
“可这并非是你皇兄的错,你要怪就怪祖制,为何要将恨转嫁到你皇兄身上,你这样让母后怎对得起北魏的列祖列宗?而且以你皇兄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上次你犯了那么大的错你父皇都要杀你了,还是他将你保了下来,这些即便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也是看在母后的份上,毕竟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说到后来,皇后的声音中隐带了啜泣,像是无力的浮萍,随时都能倒下。她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