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采薇一听这话,立刻平静下来,脑子一转,忽然反应过来,霍然转向李燮,望着她身侧静立的女子,目中几乎能喷出火来:“是你!是你指使这贱妇,还陷害我的!”
“你、你污蔑我!”
“你不说我没觉得,你一说我还真有这个感觉!”蓝采薇凝望那像片刻,惊讶道。
“自然。”杨枝笑了笑:“娘娘特意出去采荷,定然会让人看见——小的的确问过宫人,那日确实有人看见娘娘与婢女泛舟湖上。”
“娘娘说那日与婢女涉水采荷——可小的问过宫中婢女与医官,娘娘体质虚弱,每逢月事,需卧榻修养,试问娘娘如何又是采荷,又是劳累下厨呢!”
“是不是污蔑,娘娘且听我分解……”杨枝道:“那日午后你先一步避开宫人到了厨下,在那碗银耳羹中下了药,后又故意泛舟湖上,让人误以为娘娘整个下午都在采荷——而那碗银耳羹,便是导致太子妃血崩而死的原因。”
“谷神只管我们穷人死活,各位贵人当然从未听说过。”王嬷嬷抱着那观音像,冷笑道。
杨枝摇头笑道:“它外面虽是观音样子,里面却是另一尊塑像,诸位若是不信,便请人打开看看,那塑像孩童面庞成人身子,因此头大肩窄……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谷神的神君?”
杨枝笑了笑,也不再绕圈子,干脆道:“起居注载,娘娘初入东宫,殿下招幸,娘娘是以月事推脱的。而那日子,娘娘怕是不记得了——正是十四日。”
“娘娘息怒。”杨枝连忙道:“娘娘且听我继续说,您不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的王嬷嬷吗?”
“娘娘莫急——”杨枝道:“娘娘采荷特意让人看见,为的是……掩饰自己先一步已去过了厨下。”
“没错。”杨枝道:“谷神在京中并不风靡,但殊不知在京郊已蔚然成风。这拜谷神之风只在穷苦百姓中传递,王嬷嬷……便是谷神的信徒。方才她听见异动,不管不顾也不愿让这谷神像落地,便是这个原因——”
“谷神?”蓝采薇皱眉:“怎么从未听过这个神?管什么的?”
杨枝上前一步,笑道:“娘娘莫要说笑了,娘娘拜的就是谷神,怎会今日才知道那观音像下还有一个神君?”
“既有人为我作证,书吏为何还诽谤我?”韦婵口气中已有愠怒。
“你胡说什么!”韦婵怒喝:“你想污蔑我给姐姐下毒?”
江令筹与李燮目光亦直直射向那女子,帷帽之下,她身姿秀丽,只看那婀娜身形,便能觉出她的柔婉温顺,亦能觉出她此刻的惶恐无措来。
韦保林慌地下意识退了一步,道:“姐姐这话怎么说?这观音像虽在我殿中,但我也是方才才知道那当中还套了个什么谷神啊!这嬷嬷不但构陷了姐姐你,还试图将我一起拉下水……”
“你这贱妇又是什么好人!胆敢诽谤谷神,你不得好死!”王嬷嬷已然破罐子破摔,怒道。
韦婵从容应道:“书吏既问了宫婢与医官自然也知道,我每逢这日子便会服一种药,服药后精神略好些,出去走走并无大碍——那日我涉水采荷,有宫人为证。”
“这观音头大肩窄,只因……”杨枝徐徐道:“它根本就不是观音。”
杨枝环顾四周,见除了柳轶尘外,其余几人都将目光投到这观音像上,方感卖够了官司,道:“诸位有没有发现,这观音像较之别处的观音像头更大些?”
韦婵听到这里,下意识觑了一眼那观音像,又垂目扫了自己身上一眼。然而这两眼反而令她显得有些做贼心虚,她一下子反应过来,终于不再申辩,静静凝望着杨枝,等她继续说下去。
“啊?不是观音是什么?”蓝采薇纳罕:“虽头略大些,但它分明仍是观音样子。”
“你胡说!”韦婵大怒,蓝采薇却皱了眉,忽然道:“可是……那碗银耳羹确实无毒,我拿银针验过。”
李燮摇了摇头,江令筹皱了皱眉,却道:“勾栏里听过一个笑话,是编排曹封的,说的是曹封为人死板苛刻,连自家下人信神拜佛都管,隐约便听见过这个。”
“反了反了,来人啊,给我撕烂这贱人的嘴!”
“那神若是叫你杀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神!”蓝采薇被这妇人摆布,已是一肚子火,半句话也不肯让她占上风。
杨枝笑了笑:“恕小的直言,蓝娘娘因为在那碗银耳羹里下了能令太子妃腹痛的蜂蜜,多少都
见韦婵仍要辩驳,续道:“其实娘娘不知,您已露了数个破绽……”
韦保林只好止步:“愿听书吏赐教。”
“谷神管五谷丰登,拜谷神需供以稻穗。”杨枝道:“娘娘藏着稻谷,自然是为了拜谷神。”
“娘娘,这是我在院外茶花瓣中拾到的……”杨枝指尖拈着一粒小小的稻谷,笑道:“您看这是什么?东宫之中,无人耕作,怎会有稻谷的存在?”
“我、我怎会知道?”韦婵道:“许是宫人胡乱带进来的,否则我藏着稻谷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