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哪个角落他都能找到他。陆佳将它插进左胸的衬衣口袋里,因为除了他,代表生命体征的每一个小蓝点背后的每一个四所余孽,也都持有一份相同的BDS。他下的饵,他撒的网,收割的时辰就在太阳出来之前。
陆佳解下戴着小圆环的项链,在熟睡的梦医生的脖子手腕上比划很久都没能套上去。最后他把那个小圆环儿夹进同样从不离身的手账本里,绕几圈,交到王锴手中。
王锴接过那本陈旧的手账本,陆佳有力的手掌在他肩头捏了一下,对他点点头。
太沉了,无论是手还是肩膀。
可他还是回以沉重的点头,回以他大哥同样无惧的目光。
最后,陆佳最后一次揽熟睡在他怀中的梦医生。他抱他的后背与肩膀,蹭蹭他半长的黑色头发:如果可以多留一些那淡淡的消毒水味在身上,接下来的路他不会觉得是一个人在走。
他剜下他的心脏,以最慎重、最轻柔的动作,将他交到他选的人手中。
这和每次送他上那辆迈巴赫没区别。陆佳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在山间即将泛起晨露的空气中,看着轻靠在肩膀里那张越来越小的睡颜,他一如既往地,目送他离开。
其实他还是有点希望他可以再看他一眼——他看到远处的他睁开眼!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心想事成呀。
梦医生睁开眼,遇上远处的陆佳送给他最灿烂的皱纹!这引发了他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一个疑问:
这个人怎么笑起来眼角有细褶?
他越想越奇怪。
不行,他得去问个清楚。
怀中一阵狂涌,王锴几乎被扑出去的梦医生拽下悬崖!他掰过梦医生纤白的手腕,将一直准备在手里的安乐死,一滴不剩地推进血管里!
他一路给他打针。
一管又一管,在狭窄的悬崖栈道上,他手里的针没断过。王锴在一只手的每个指缝里都夹了一剂一次性针管,打完一针就向前推一格。当只剩下食指与中指间一支针管的时候,他就去腰包里抓一把,将指缝再度填满。
隐蔽也意味着艰险,梦医生的几次“奇袭”都叫他差点翻下山摔成肉酱。他可能就是想把自己摔成肉酱吧,毕竟他无法将自己拼回来。
他在这条栈道上走了两个多小时,走到后来他已经能清楚掌握他清醒的规律,可以在他苏醒的前几秒就把针筒里的浓溶剂送进去。王锴最开始是郑悦睿看上的小子,他很早就适应了白刀进红刀出,只是今天,他杀人的次数比他那天送出的十四颗子弹还要多得多。
他的脚触到崖地时浑身都在发软打飘,咬咬牙,又一针,他带着梦医生穿过一片矮小的密林,树林尽头的公路上停着一辆画亮橙色腰线的小金人。
他把“昏”着的梦医生放上前座,系好安全带。开锁,打火,挂挡,启动......最高级的贵族轿车又平缓又稳当,要带他远离身后群山的焦糊味。
梦医生最后一次醒来,已经错过最后一次爆炸,剩给他的只有滚滚浓烟和与劳斯莱斯背道而驰的救火车笛声。王锴正犹豫要不要给他扎剩下的最后一针,他看到梦医生平静地解开安全带,从两个座位靠背中间爬了过去。
他爬上后车座,将头埋进真皮沙发里。
他那样寻了好久好久,终于满脸通红地抬起身子,坐在后座沙发上不动了。
他抱上自己的膝盖,将头埋进白衬衫。
还剩多少地方,可以寻得到他的味道?
在漫天渐行渐远的汽笛声中,这辆车要开向它的黎明。
两个月后
王锴被一阵巨大的动静惊醒。山崩地裂,天地倒转,要他扶住不断摇晃的脑袋才能停止强烈的眩晕感。然后他很快意识到,这阵“巨大的动静”是自己睡着了,手撑不住前额,鼻骨一下子砸上办公桌桌面。
他顾不上鼻子里的刺痛,挤了一下太阳穴,眯眼去看移动终端上的时间:二十分钟,他怎么跟睡死过去两个月似的。
偌大的顶层办公室里,二十多岁的帅小伙穿一身白T,青茬耳洞和黑眼圈与周围简约又高调的装修格格不入。他重新调出有一墙宽的杂乱的电子屏幕,小老头似的一张张划光七十多份待处理文件,给二十多通较重要电话回了简讯,最后拧眉去翻数不胜数的列表消息......翻到一半他就瘫回椅背,仰面喊老子不干了。
这句话没喊出口,因为他肩膀一疼,有东西压得他没办法呼吸。只几秒钟,他就重新挺直脊梁骨,继续将自己投入牛鬼蛇神中奋战。
还没等他回完第一页消息,一条简讯被发到他的个人信箱里。王锴打开闪烁的移动终端。
下一刻,他冲出了办公室,直奔前方。
“先生!先生您不能进去!您还没有登——”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内,妆容与衣着都分外精致的前台花容失色。经理看一眼那个狂奔的背影,朝这个刚调到蜀州没几天的年轻姑娘打手势,再赶紧叫保安把电梯里所有